
老家浯口镇是平江县一个拥有千年历史的古镇,位于汩江中游边。悠久的端午传统文化与习俗却随着历史的长河古老相传,其中赛龙舟是最热闹牵动人心的。对生长于汨罗江畔的人们而言,这项赛事也更加具有隆重的仪式感和精神象征。
“记得当年年少时,兰汤浴罢试新衣。三三五五垂杨底,守定龙舟看不归。”这是宋朝诗人黎廷瑞描写龙舟蹇的诗,也是我记忆中的端午节和龙舟赛。很多年以后,每每回忆起来,那些画面依然历历在目,恍若昨天。
赛龙舟的第一步是“扎龙舟”。每到端午早晨七点左右,码头上便横七竖八地停靠着十几条小“划子”,有乌篷的渔船,也有无篷的渡船,大小不一错落有致地停在河面上。那是早早来到码头扎龙舟的龙舟队员到了。
扎龙舟有着繁复琐碎的程序。先在船的中仓竖起一根三米左右的桅杆,杆头插上彩旗。哪个队插什么颜色的旗子,是一早协商分配好的。待旗杆固定,再用粗麻绳从杆上方向船的两头捆紧,然后开始绞绳,使船两头向上翘起。听老一辈说,船的两头抬得越高,船底吃水就越少,船也就跑得快。
龙头是预先就准备好的。一尊威武庄严的龙头是龙舟的灵魂和排面,从选材、制作、上彩、一直到画龙点睛,每一项工序都庄重而神圣,工匠们无不全神贯注,精雕细琢,这既是对传统节日的尊重,也是工匠精神的匠心独具,一斧一凿,皆是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。
把龙头捆在船头上,再在船尾安放一面桨作舵,龙船便扎好了。祭龙舟是开赛前最重要的仪式。在码头放一张八仙桌,桌上摆齐祭菜、供果及香烛。请一名具有地方色彩的,类似于祭司的“处司”,右手握“司刀”,左手拿几片钱纸,头扎红布,囗中念念有词,手舞足道,最后在每条龙头前焚烧纸钱,祭拜一番,至此,祭龙完毕。
这是一种古老的仪式,已经不知道流传了多少年。过去是为了祈祷风调雨顺,百姓安康,如今,早已随着时代的潮流变成对美好生活的向往。
附近的乡亲往往午饭后从四方三三两两来到江边两岸,扶老携幼,三五成群,小孩身佩香囊,香囊是由五色丝线弦扣成索,形状不一,内有朱砂、雄黄、香药,清香四溢,甚是精致美观。不一会儿,两岸便已人山人海,彩旗招展,高涨的热情倚暖了江边沿岸的青苔。
下午两点左右,赛龙舟正式开始。
在鞭炮声中,龙舟驶出码头。指挥手站立船头,手拿令旗,宛如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;中舱坐着鼓手,双手紧握着鼓槌,只等鸣锣开赛,便挥动强健有力的臂膀击打出振奋人心的鼓点,为划手们助威;龙尾一个人把着舵,掌控着龙舟行进的方向;龙船两边坐着一排队员,一般是十二个到十六个,都是习水性的壮健儿郎,浑身劲装短打,透着一股干练劲儿。
随着指挥一声令下,龙船就在“咚咚锵”的鼓点中慢慢划出码头,先绕两岸一周,向观众致意,如同接受检阅一般。
比赛正式开始,龙船从下游一字排好,令枪一响,河中央霎时间鼓声阵阵。伴随着激昂的鼓点,划手们挥桨掀起阵阵浪花,十几个人,十几颗心,十几面桨整齐划一,现在我才真正领悟出“齐心协力”的内涵。龙舟高昂着龙首犁开水面,向前方猛然疾驰,犹如离弦之箭,又像出水的真龙,只一瞬间,便去了老远。这时远看龙舟,龙头一上一下又似蛟龙戏水,二千米的距离,仿佛转瞬之间就到。那鼓声隆隆,和着震彻云霄的号子,想来,战场上金戈铁马也莫过于此吧?
与此同吋,河两岸不同村落的乡亲自然而然地聚在一起,声嘶力竭地为自家的队伍加油喝彩。看到紧张处,双手握拳,满脸通红,恨不能亲自上场。若是胜了,便发出震天的呼喊,反之,则是一声声惋惜的感叹。
最兴奋的莫过于小孩子,在这难得的狂欢的日子里,他们可以拥有更多的放肆空间,一个个在人群中钻来钻去,指东望西。有那胆大的,还爬到岸边高高的树杈上,只为看得更远,或者向同伴炫耀自己爬树的“绝技”。最后总免不了换来大人的呵斥。一时间,划声、鼓声、两岸的呐喊声、欢呼声、鞭炮声、声声入耳,震耳欲聋,过节的氛围沿着河岸蔓延开来,气氛被推至顶点。
相传两千多年前,屈原因楚国为秦所灭而忧愤无比,在五月初五这天怀沙投入汨罗江。汨罗江畔的渔民爱戴屈原,不忍鱼虾咬坏其遗体,于是往江中投掷粽子将其引开。
如今,这项传统的祭祀活动经过千年演变,巳略有改变。在浯口镇的龙舟赛中,最后一条船上往往会装满包子顺流直下,然后往河里扔包子。这时龙舟队员必须跳入河中边游边抢漂浮在河面上的包子,哪队抢得多为胜。比赛变得更像一场有趣的游戏,少了几分剑拔弩张,对三闾大夫的祭祀已不再心怀悲伤,更多的是融洽与欢乐。我想,这是三闾大夫愿意看到的。
这,是我记忆中浯口镇的端午赛龙舟。那龙舟停泊在我们心中的码头,又在所有浯口儿女的血液里飞驰。
责编:浯口镇党建办
来源:平江县浯口古镇乡土文化研究会
下载APP
分享到